左旋肉碱能减肉？

万物皆可“左旋”

继网络健身博主“秃顶吴彦祖”的一句“妹说就是零卡”爆火之后，又一新梗被创造出来——“左旋溜达鸡”。该梗源自他在一次健身之后，大口地吃着炸鸡欺骗餐，又自信地说道，鸡是左旋养大的，这不得“瘦死”。一边想着减肥，一边大口吃肉，滑稽的表演加上强烈的反差，幽默感爆棚。金句一出，网友们脑洞大开，进行了二次“创作”，评论区屡现神回复——“饮料也得向左旋着喝”、“吃东西眼珠子也得向左旋”、“向左旋就可以制造热量缺口”，总之万物皆可左旋。玩梗捧腹大笑之后，我们不禁要问：左旋肉碱真的那么神奇吗？

图1.左旋肉碱能减肉？（图源自网络）

1905年两位俄国科学家Gulewitsch和Krimberg在肌肉浸取汁中首次发现了左旋肉碱（L-carnitine），又称肉毒碱、左卡尼汀，化学式为C7H15NO3。最初研究者们认为它是一种人体必需的营养物质并命名为维生素BT。而事实上，其化学结构（如图2）类似于胆碱，与氨基酸相近，且人类自身合成的肉碱能满足机体需要，因此不是必需维生素，是一种类维生素[1]。与左旋肉碱（L-肉碱）对应的另一种光学异构体右旋肉碱（D-肉碱）在自然界中并不存在，可以人工合成但没有生理活性[2]。D-肉碱对L-肉碱有竞争抑制作用，对人体有毒性，故通常所指的肉碱是左旋肉碱。

图2.左旋肉碱（左）与右旋肉碱（右）（图源自网络）

左旋肉碱的生理机制

国内外的科学家们已经在近几十年中对左旋肉碱的生理机制进行了研究，它最主要的生理功能之一是可以促进脂肪的氧化分解，将长链脂肪酸转移到线粒体进行随后的β-氧化[3, 4]。长链脂肪酸（碳链中碳原子数超过12个）是脂肪的主要成分，它容易在人体各组织中累积形成脂肪。线粒体基质是脂肪酸进行氧化分解的场所，而长链脂肪酸不能直接穿过线粒体膜而进入线粒体。L-肉碱此时充当了转运工的角色，它与酰基化的脂肪酸结合生成脂酰肉碱，脂酰肉碱在脂酰肉碱转移酶的作用下进入线粒体内进行β-氧化[4, 5]，产生高能磷酸键提供能量[6]。脂肪酸β-氧化的速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可利用的L-肉碱量，充足的L-肉碱能加速脂肪的氧化燃烧，为各组织细胞提供足够的能量[1]。

图3.左旋肉碱搬运脂肪[1]

左旋肉碱减肥靠谱吗？

在这个体重焦虑的时代，商家迎合大众心理推送着各种减肥广告。左旋肉碱掀起了一阵瘦身风暴，五花八门的左旋产品进入大众视野，更有某品牌的一款左旋肉碱奶茶推出了“月减10-20斤，将肥肉彻底转化为瘦肉，激活自身左旋肉碱分泌机能，达到5年不反弹，安全有效无副作用”的广告，误导和欺骗了消费者，被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曝光处罚。左旋肉碱的安全性如何？既然左旋肉碱可以加速脂肪氧化分解，那么用左旋肉碱减肥靠谱吗？

图4.左旋肉碱饮料（图源自网络）

左旋肉碱的安全性其实不必担心，很多食物中都含有肉碱，而且它是人体自身可以合成的一种类维生素。早在1996年，中国第十六次全国食品添加剂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就允许在饮料、乳饮料、饼干、固体饮料、乳粉中使用左旋肉碱。世界上已有超过22个国家和地区允许在婴儿奶粉中加入左旋肉碱以预防肉碱缺乏症[1]。

我国GB 10765—2010《食品安全国家标准—婴儿配方食品》中规定，为了提高婴儿配方食品的营养价值，允许在其中添加左旋肉碱，最少添加量为0.3 mg/100 kJ，而最大添加量未作特殊说明。这也可以证明左旋肉碱的安全性比较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不控量地服用左旋肉碱，大量服用会引起腹泻，营养不良等副作用。对于有肾脏或肝脏疾病的人士来说，由于左旋肉碱促进了脂肪代谢，因此服用左旋肉碱还可能会增加肾脏和肝脏的负担[7]。在《Nature Medicine》期刊上的一项研究显示，高剂量的左旋肉碱增加了血浆中氧化三甲胺(TMAO)的水平，而在血浆TMAO水平高的受试者中，左旋肉碱水平与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呈正相关[8]。

关于服用左旋肉碱是否可以减轻体重的问题，早在2004年，国际权威期刊《Metabolism-Clinical and Experimental》上就发表了一项左旋肉碱对轻度超重者脂肪氧化影响的研究[9]。研究者们选择了18-30岁的共12名轻度超重者作为实验对象（5名男性、7名女性、体重指数24-27 kg/m2）。志愿者进行每日三餐规律饮食（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57%：30%：13%），在前10天并没有补充额外的左旋肉碱，第11天开始补充约3×1 g/d的左旋肉碱。两个试验期都进行了10天，这样可以使志愿者身体调整到稳定状态。虽然观察到脂肪氧化量在左旋肉碱补充期间有所增加，但是两个实验期中志愿者的体脂量（BFM）、去脂体重（LBM）、全身含水量（TBW）和体重（BW）并未明显改变。在2022年2月14日播出的“2021科普中国”揭晓盛典上公布了“2021年度十大科学辟谣榜”，“左旋肉碱咖啡可以健康减肥”位列其中。单纯靠左旋肉碱减肥并不靠谱。

图5.左旋肉碱位列2021年度十大科学辟谣榜（图源自网络）

虽然也有大量文献证明了左旋肉碱可降低体重和减少体脂，但大部分受试者都配合适量运动及合理饮食。在日本的一项双盲随机安慰剂对照研究中，对24名超重(BMI=25.8-26.6 kg/m2)日本男性进行了4周低剂量(500 mg/day)的左旋肉碱补充并结合日常体育活动等动机训练。结果发现，补充左旋肉碱动机组体重减轻了1.10 kg，非动机安慰组体重增加了0.7 kg。然而，在非动机组中没有观察到左旋肉碱补充对体重影响有统计学意义的影响，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日常体育活动等动机训练使左旋肉碱的减重效果得到放大[10]。

人体自身可以在肝脏和肾脏合成足够的左旋肉碱，且日常膳食中含有5-100毫克的左旋肉碱（左旋肉碱每日需要量约100-300毫克）[2]。单纯口服左旋肉碱并不能增加肌肉肉毒碱浓度，也不能促进脂肪燃烧。因此，不仅仅是左旋肉碱咖啡，饮用其他含有左旋肉碱的产品减肥也不靠谱。

图6.身体中的左旋肉碱来自哪？（图源自网络）

小结

左旋肉碱虽早在2003年被国际肥胖健康组织认定为最安全无副作用的减肥营养补充品[11]。但我们不能夸大它的作用，更不能盲目依靠，乱买乱服。左旋肉碱并不直接燃烧脂肪，只是担任脂肪转运工角色，它发挥作用的前提条件是——身体需要消耗脂肪来提供能量。运动量不大，身体不需要消耗脂肪时，例如办公室久坐、窝在家里，左旋肉碱也只能坐在冷板凳上干着急[12]。“躺着也能瘦”的好事是不存在的，如果不进行充分的有氧运动，身体无法发出消耗脂肪的指令，再多的左旋肉碱也是没有用的，过量服用反而可能会加重身体的负担。保持良好的睡眠、合理膳食、适量运动才是健康减肥之道。

图7.左旋肉碱充当转运工的角色（图源自网络）